包裝式研究

壹週刊 (壹擋專政 A012, 2012.12.13)

 

香港人信權威。從前,什麼專業人士和學者,走在街上,頭上都有光環。過去十多年,最大改變,就是這些權威的光環褪了色。原因之一是資訊流通;以前少數人掌握的資訊,今天不再是什麼秘密。另一個原因,就是香港的政治太糟糕;部分掌控社會上層結構的精英,醜態盡見。

當然,不是所有專業人士和學者都是偽君子。不過,先不去將這些人的身份,當作道德的標準保證,其實是簡單的常識。人的道德操守,不會因為讀多幾年書而變得崇高,也不會因為一張執照,而變得與別不同。但是,權威人士還是有點影響力。否則,政府就不會每年花錢請顧問做那些預設立場的研究,又或者透過中央政策組去收買研究中心和智庫。「不去做政策研究,又怎樣知道政策設計好不好?」驟耳聽來,好像還有點道理。研究沒有問題。但是,填鴨式的教育產品拿着三流研究,就當做真理,亂來一通,就教人好擔心。「社會上有六成人支持垃圾按量徵費。」環保局的政策研究,重點是有六成人支持。不過,垃圾徵費的後遺症之後怎樣呢?之後再算吧。推出垃圾徵費,就要收回街上垃圾箱,否則人人都將家中的垃圾拿到街上丟吧。台北的街上,就很少見到垃圾箱了。又或者,要是有些窮人老人,捨不得去付按量計的垃圾費,將屋企堆滿垃圾……總之,有些所謂研究,只要用常識去分析,就知道是三流。

「我們的精算師計過,只要僱主和僱員各供款5%,就可以解決人口老化帶來的退休問題。」當年推出「強迫金」,肯定有人講過這種話。事後孔明的說,10%的收入作儲蓄,就當供款期40年,又怎可能夠支付15年,甚至20年的退休生活開支?不過,當年的香港人,迷迷糊糊地就被「強迫金」了。如果要做一個環保局式的調查,我肯定改革或廢除「強迫金」的迫切性,會遠高於什麼垃圾徵費。上面只是濫用研究做包裝,隨手拾來的一些例子。若是逐一去羅列出政府、政黨和智庫搞的包裝式研究,恐怕這個專欄要變成一本報告書了。「你也有搞智庫,難道你們又不做研究?不做研究,算什麼智庫?」研究?有。從方法學去講嘛,最正宗的學術研究,目的都是去找出別的研究有什麼謬誤,世界上有些什麼例外事件,去更新前人提出的學說,破舊立新。簡單點講,研究目的就是踢爆。香港有這麼多包裝研究,這門「研究」其實不愁沒有題材。可惜,近幾十年,就連博士學位也量化寬鬆,水準下跌,研究也由推進人類知識領域,變成一批批三流徒弟,為二流師傅做廉價勞工,寫歌功頌德的文章。在香港搞讀博士,出路一是為政府膨脹吹氣,或者走去做補習名師。事實上,補習名師的社會功能,還是高一點;至少他們反映了,原來香港的考試怎樣改,還是同樣的填鴨式制度。包裝式研究,不做也罷。沒有人看還好,最怕是被沒有常識的人拿來當真理,那就麻煩了。

 

李兆富
時事財經評論員,自由市場智庫獅子山學會創會成員。
作者網誌 – http://hkliberty.wordpres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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