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人情看馬會

信報 (2014.04.02, B17. 經管智慧)

周日沙田馬場舉行中文大學校友會聯會盃賽事,傳媒前輩香樹輝先生請客。坐在身旁的是一位超級梁粉。梁粉者,還要超級,和獅子山學會的經濟政治理念自然有一段距離,我們亦曾在報章「切磋」關於香港的房屋政策,那時他的老闆還未上位。
這位活躍評論界的梁粉,我對他大多的政策建議不敢苟同(不過自從他由在野變成執政黨,倒是有兩項建議對香港有裨益,不過一開波便給本土派打殘,乃是後話)。撇開政治,我覺得此君評馬的能力,倒是遠勝其議政能力。至少,我就是靠他的建議,才能於第九場翻本!整場賽事中,席間各人交流賽馬博弈心得,中間雖夾雜一些政治,但有賽馬這潤滑劑在其中,討論亦變得融洽和有人情味,這就是賽馬運動的魔力!英國人留下的貴族傳統玩意,對社會的功用,又何止賭博這般簡單;內裏的高深學問,並非道德塔利班可以明白。
賽馬具維穩作用
說開賽馬,對社會的確有維穩作用。眾所周知,國與國之間推廣體育競賽,就是要以良性的體育競賽,來馴服潛藏於人類血液內互相殘殺爭鬥的野蠻基因,取代殘酷血腥的戰爭。賽馬成為貴族間的玩意,總好過他們為面子打仗(經濟爭執導致的戰爭則很難以運動競賽取代)。到了現代社會,身為馬會會員加上馬主身份是晉身上流社會的象徵,香港就有不少馬會會員因犯法入罪或破產被吊銷會籍。不要以為吊銷會籍是等閒的事。別說現時馬會全費會員會籍要40 萬港元,還要由只有200 個的遴選會員其中兩個推薦;吊銷會籍,40 萬元對於許多人來說只是小數目,不過問問許多老資格會員,特別是馬主,他們親朋戚友間的聯誼和社交活動就是在馬會各會所進行,吊銷會籍意味失去社交圈子,至少對社交帶來很大不便:平時和茶友飲茶協定一人出一次錢,以後也沒有資格爭找數;打網球做gym 游水要另覓場地,這是面子和日常生活實質面對的問題。叫馬會會員去佔中,吊銷會籍的危機確實是一個挺重要的成本!不要忘記,會員為個人政治理想可以犧牲自己的會籍,但配偶的附屬會籍一併吊銷,連累老婆,就變成家庭問題。英國人透過馬會令上流社會搞政治有所忌憚,確實高明。
當然,除了令上流社會人士規矩一點,賽馬運動對下層建築亦起了維穩作用。本欄之前講過70 年代馬會開展場外投注如何堵截犯罪組織財源,打擊黑幫賄賂公務員的能力,有助日後香港的廉潔運動,在此不贅。另外,有前輩曾對我說,當年67 暴動5 月展開,10 月份基本結束,他說馬季一開鑼,搞事的人頓時少了,所以10 月後暴動也搞不下去。是否有誇張成分我不知道,但實情是對較年長一代的基層而言,刨馬經佔據了他們許多生活,甚至是精神寄託。大家都知香港馬迷有老化趨勢,我懷疑如果當今年輕人對賽馬活動熱情一點,他們搞政治的意欲便會降低。我這樣說,沒有評價對錯的意圖。玩物喪志,並不一定發生在馬迷身上。
至於馬會一向的慈善、公共事務等,我未必覺得盡善盡美。當機構太大時,許多事情會為做而做。不過,至少幾個項目,例如最近電視有播放中區的警署「大館」的活化保養工程,建築物有濃厚維多利亞色彩,對於我這個在荷里活道一帶長大的人有特別意義(至於荷里活道另一端的舊警察宿舍,和附近的舊政總,則非常醜陋,不該保育的就保了下來)。另外沙田的彭福公園、滘西洲的公眾高球場,我年輕時在跑馬地足球場留下不少腳毛,則是馬會實實在在為普羅市民提供休憩康樂場地。馬會對上中下階層的意義,又怎能純粹當賭場簡單化演繹?
獅子山學會行政總監info@lionrockinstitute.org
王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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