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報 (2014.06.11, B16, 經管智慧)

最近，西班牙國王卡洛斯一世（Juan Carlos I）宣布遜位予王太子菲立普（Prince Felipe）。有評論指出，國王退位是意欲挽救西班牙的君主立憲制度。
卡洛斯一世近年民望下跌，理由是醜聞纏身，包括接受沙特商人邀請到非洲獵象、公主和駙馬涉嫌以非牟利體育機構賺取公帑供個人使用、國王有情婦，與王后同床異夢等。左翼政黨以此為由，企圖推翻君主立憲制，以推動共和體制。國王為保江山，只有靠民望一向高企的菲立普登基力挽狂瀾。
同一時間，泰國黃紅衫軍的衝突，導致軍事政變上台，有一段小插曲，泰國王儲妃赤裸上身，為其寵物貴婦狗慶祝生日的舊片段再次流出市面。這個純屬私人派對的片段如何見光不得而知，但肯定嚴重打擊了王室的威望。有評論說，紅衫軍的背後勢力有共和傾向，他們應該樂見這類所謂醜聞繼續流出。
我在本欄曾經寫過，有學者認為第一次大戰為民主和君主制的國家對壘，結果帝俄、德國、奧匈和鄂圖曼帝國戰後一律瓦解。就算剩下的君主立憲國，一來數目不多，二來不過徒具虛名苟延殘喘，做國會的橡皮圖章而已。國王行為稍一不慎，甚至子孫搞出婚外情，自己便要擔驚受怕，恐怕王朝被推翻，背上亡國之君的污名。有說英女皇不敢遜位於查理斯，也是怕他的民望和智慧難保溫莎王朝（The House of Windsor）的江山。
王室傳出醜聞，這是共和主義者企圖推翻帝制的最好藉口。不過上述的所謂醜聞，不見得共和國的領導人沒有做。泰國儲妃為貴婦狗舉行的生日會，不見得比義大利前總理貝盧斯科尼的Bunga Bunga 派對精采；至於西班牙國王有情婦，和王后同床異夢，亦不見得比美國前總統伉儷克林頓和法國總統的女人們更喜劇性。西班牙國王打獵，不用公帑，又被指摘收受外國利益，如果用公帑，又會被指摘未顧國家財政危機，那國王豈非慘過坐監？真正的醜聞，可能是西班牙公主駙馬以王室身份成為某慈善團體的當然主席，涉嫌中飽私囊。這些行為在民主共和國家比比皆是。從以上例子，我看不出廢除王室對一個國家的廉潔度有任何幫助。
統治者剝削人民本質無變
說了這麼多，是想挑戰一些主流的迷思。毫無疑問，當年推翻帝制的主要理由，一是君權過大奴役人民，二是王室貴族不應成為特權階級。先解答第二個問題，特權階級其實從未因帝制被推翻而消失，今天總統總理的保安排場，不比皇帝遜色；政府官員隨時可因公務享有特權，例如特快的外交人員通道，領導人出巡封路等。分別在於，民主國家的人民有被選權，理論上享有特權的機會均等，但對大部分從不活躍參與政治的人民來說，他們「二等公民」的命運沒有根本上的改變。
至於被奴役的問題，看你站在社會的那一方。活在今天的富裕國家，對不事生產，只靠攤大手板問政府拿福利的人來說，可以說是黃金年代，不過對在私人市場做生意和工作的人來說確實是空前的奴役。未計今天某些政府法例多如牛毛，連喝汽水都要管，100 年前帝制仍在歐洲主導，稅率很少時間會超過10%，美國在1913 年第一次徵收和平時代的入息稅，不過7%（雖然美國是共和國家，不過在國際稅務競爭的情況下仍是可參考的數據）。
當年，如果有人預言一天各國政府會抽人民40%的入息稅，大家都會說他瘋了。
無論帝制或民主共和，統治者對剝削人民的本質沒有變過，只有程度的分別。看不透這一點，海耶克所講的奴役之路只會愈來愈近。
獅子山學會行政總監info@lionrockinstitute.org
王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