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赤和道德風險

壹週刊 (另壹角度 A009, 2011.9.29)

 

第二次世界大戰後的環球經濟秩序,第一特點是美元成為各國貨幣都掛的國際貨幣,美國政府亦向世界保證,每三十五美元可以兌成一安士黃金。一直到七一年尼克遜單方面棄守兌換黃金的承諾,世界才進入流動匯率的年代。
戰後經濟秩序第二特點,就是主張以公共財政來調控經濟周期的凱恩斯學說。當時的政客和學者都深信,戰前大蕭條的教訓,就是政府要在需求不足時出手,避免經濟陷入衰退的惡性循環。再加上在新貨幣秩序之下,美國政府為了捍美元兌黃金的價值,不可能任意發行鈔票或者擴張信貸,所有經濟調控的操作,唯有依賴公共財政和貿易政策來進行。戰後美國因為特殊的貨幣發行地位,輕鬆自然地累積起貿易赤字,另一邊廂美國政府開支也不斷增加。常識告訴我們,雙赤字的現象不可能長久維持。結果,自六○年代初,黃金市場價格漸漸升過保證兌換價。換句話說,市場是在預期美元終會貶值。六三年,為了刺激經濟鼓勵出口,當時的總統甘迺迪面對正在增長的公共財赤,仍然提出了大幅減稅的措施。這次減稅是美國政治步入宏觀調控文化的轉捩點。由六三年至九三年,三十年間,美國政府只有一年錄得財政盈餘。嚴格來說,最根正苗紅的凱恩斯信徒,也不會主張政府如此毫無節制地去跑赤字預算。事實上,凱恩斯在生時的廿世紀前半葉,世界各國的公共理財主流思想,基本上就是香港一直奉行的八字真言:「量入為出,平衡預算。」
就算在七○年代之前,世界上除了美國之外,沒有其他國家有條件去不斷累積赤字。可是隨固定匯率秩序的崩潰,各國政府的經濟官僚漸漸明白到他們手上多了一件叫做貨幣政策的新工具。最初貨幣政策只不過是透過利率和信貸調控物價。到了八○年代末,貨幣政策漸漸成為政府操控市場經濟的槓桿。再者,貨幣政策進行宏觀調控,避免了微觀經濟政策的種種政治角力,世界各國政府自當紛紛跟風效尤。當全世界都相信貨幣政策宏觀調控無所不能的時候,歐洲國家也走出了共同貨幣的一步。當時的歐洲精英的主觀願望是,強大的單一貨幣,既有利貿易,而美國也是憑藉這個優勢來支撐近半世紀的單邊增長。可惜歐元的如意算盤最終還是打不響。結果,在道德風險之下,歐洲諸國無節制地進行寬鬆公共財政。一場金融海嘯,才將問題暴露出來。歐洲精英為了保存歐元,竟然不惜擔保打救已經破產成員,條件是各國放棄不合理地寬鬆的公共財政。諷刺的是在大西洋的彼岸,聯儲局的貨幣政策藥石無靈,政府卻回歸到最原始的稅收和開支的財富再分配。既然經濟災禍都是財赤和道德風險的作孽,我們又怎可能期待政府和央行從天而降做救世主呢?
李兆富
時事財經評論員,自由市場智庫獅子山學會創會成員。

第二次世界大戰後的環球經濟秩序,第一特點是美元成為各國貨幣都掛鈎的國際貨幣,美國政府亦向世界保證,每三十五美元可以兌成一安士黃金。一直到七一年尼克遜單方面棄守兌換黃金的承諾,世界才進入流動匯率的年代。 

戰後經濟秩序第二特點,就是主張以公共財政來調控經濟周期的凱恩斯學說。當時的政客和學者都深信,戰前大蕭條的教訓,就是政府要在需求不足時出手,避免經濟陷入衰退的惡性循環。再加上在新貨幣秩序之下,美國政府為了捍衞美元兌黃金的價值,不可能任意發行鈔票或者擴張信貸,所有經濟調控的操作,唯有依賴公共財政和貿易政策來進行。戰後美國因為特殊的貨幣發行地位,輕鬆自然地累積起貿易赤字,另一邊廂美國政府開支也不斷增加。常識告訴我們,雙赤字的現象不可能長久維持。結果,自六○年代初,黃金市場價格漸漸升過保證兌換價。換句話說,市場是在預期美元終會貶值。六三年,為了刺激經濟鼓勵出口,當時的總統甘迺迪面對正在增長的公共財赤,仍然提出了大幅減稅的措施。這次減稅是美國政治步入宏觀調控文化的轉捩點。由六三年至九三年,三十年間,美國政府只有一年錄得財政盈餘。嚴格來說,最根正苗紅的凱恩斯信徒,也不會主張政府如此毫無節制地去跑赤字預算。事實上,凱恩斯在生時的廿世紀前半葉,世界各國的公共理財主流思想,基本上就是香港一直奉行的八字真言:「量入為出,平衡預算。」

就算在七○年代之前,世界上除了美國之外,沒有其他國家有條件去不斷累積赤字。可是隨著固定匯率秩序的崩潰,各國政府的經濟官僚漸漸明白到他們手上多了一件叫做貨幣政策的新工具。最初貨幣政策只不過是透過利率和信貸調控物價。到了八○年代末,貨幣政策漸漸成為政府操控市場經濟的槓桿。再者,貨幣政策進行宏觀調控,避免了微觀經濟政策的種種政治角力,世界各國政府自當紛紛跟風效尤。當全世界都相信貨幣政策宏觀調控無所不能的時候,歐洲國家也走出了共同貨幣的一步。當時的歐洲精英的主觀願望是,強大的單一貨幣,既有利貿易,而美國也是憑藉這個優勢來支撐近半世紀的單邊增長。可惜歐元的如意算盤最終還是打不響。結果,在道德風險之下,歐洲諸國無節制地進行寬鬆公共財政。一場金融海嘯,才將問題暴露出來。歐洲精英為了保存歐元,竟然不惜擔保打救已經破產成員,條件是各國放棄不合理地寬鬆的公共財政。諷刺的是在大西洋的彼岸,聯儲局的貨幣政策藥石無靈,政府卻回歸到最原始的稅收和開支的財富再分配。既然經濟災禍都是財赤和道德風險的作孽,我們又怎可能期待政府和央行從天而降做救世主呢?

 

李兆富

時事財經評論員,自由市場智庫獅子山學會創會成員。

作者網誌:http://hkliberty.wordpres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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